2007年10月1日 星期一

上課範本 - 小小說選集

寶子姑娘 作者:<日本>星新一


  這個機器人製作得非常精巧,是個女人。因為是用人工精心製作的,所以,無論多麼漂亮的美人,都可以製造出來。這個機器人,集百美於一身,可以說,是個佼佼出眾的美女。誠然,她有些清高。可是,又有哪個貌美的人不清高呢?
  再不會有誰願意幹製作機器人這種事了。製造和人類同樣能幹活的機器人,簡直是件蠢事。試想,若是拿製作那種玩藝兒的費用,能夠造出效率更高的機械來。何況等待僱傭的活人多得很嘛。
  她,純屬為了消遣才被製作出來的。製作她的人,是個酒吧間的老闆。干酒吧間老闆這個行當的人,回到家裡是無心喝酒的。對他來說,酒,就是賺錢的工具。自己喝,那是不合算的。是酒鬼們使他發了財,又有閒功夫,於是,他就做起機器人來。這完全是一時的心血來潮。
  由於他興趣頗濃,所以才製作出這麼精巧的美人來。皮膚跟真人一模一樣,一點也看不出假。莫如說,看起來比真人還要真呢。
  可是,她大腦不行,近乎空白。對問題只會做簡單的應答。動作也單調,僅僅能喝點酒什麼的。對於這個缺陷,老闆也無能為力。
  機器人製作成功後,老闆便把她派上了用場。酒吧間裡雖說有不少的座席都空著,但是,機器人卻被安排在櫃檯裡面站櫃。這是因為老闆怕露出破綻,弄巧成拙。
  酒吧間裡,新添了個妙齡女郎,顧客們都上前同她打招呼。而她呢,只在問到名字或年齡時,才給以清晰的回答。其它的就不靈了。既使這樣,也沒有誰發現她是個機器人。
  「你叫什麼名手?」
  「寶子姑娘。」
  「多大歲數了?」
  「還年輕呢。」
  「年輕是多大呀?」
  「還年輕呢。」
  「究竟是……」
  「還年輕呢。」
  到這個店來的顧客,大都是些有教養的人,逢到這種情形,誰也就不便再問下去。
  「衣服真漂亮呀。」
  「衣服漂亮吧!」
  「你喜歡什麼呀?」
  「我喜歡什麼呢?」
  「你喝杜松籽酒嗎?」
  「我喝杜松籽酒呀。」
  她特別能喝酒,無論喝多少也不醉。
  她又年輕,又美貌,就是有點傲氣,回答問話冷冰冰的。顧客們把這個事兒傳揚開了,大家都聚到這個酒吧間來,爭著和寶子姑娘攀談。老闆也讓寶子姑娘陪酒。
  「顧客中你喜歡誰呀?」
  「我喜歡誰呢?」
  「喜歡我嗎?」
  「喜歡你呀。」
  「下次陪我去看看電影什麼的吧?」
  「去看看電影吧。」
  「那麼什麼時候去呀?」
  「……」
  當她一回答不上來問話時,便發出信號傳給老闆。這時,老闆便出來為她解圍。
  「諸位先生,可不能太捉弄她呀。」
  聽他這麼一說,大都覺得有道理,顧客們便苦苦地一笑,也就不再說什麼了。
  老闆常常蹲在櫃檯後面,從機器人腳底下的塑料管裡,把她喝下去的酒再收回來,重賣給顧客喝。
  然而,顧客們誰也沒有特別留心。別看她人年輕,可卻是個性情穩重的孩子。從來不用恭維話去同人糾纏,就是喝多了酒,也是安安靜靜的。因此,她也就越發討人喜歡,接近她的人與日俱增。
  常來的顧客中有個青年。他對寶子姑娘簡直著了迷,幾乎每天都要到酒吧間裡來。可是好像枉費心機。但他對她的愛慕之情卻日益高漲。為此事,他拖欠的賬款越積越多,難以還清。無奈,終於開始拿家裡的錢,這使他的父親大發雷霆。
  「不許你再去!把這些錢拿去還清欠款!不過,這可是最後一次。」
  青年來到酒吧間還賬。他想,今晚是最後一次了,自己喝了很多酒,又說是作為告別紀念,也讓寶子姑娘喝了許多。
  「我不能再來啦。」
  「不能再來啦?」
  「你難過嗎?」
  「難過呀。」
  「真的?不是那樣吧?」
  「真的。不是那樣的。」
  「再沒有像你這樣無情的人啦。」
  「再沒有像我這樣無情的人嗎?」
  「我殺了你吧?」
  「你殺了我吧。」
  他從兜裡拿出一個藥包,將藥倒進了酒杯,推到寶子姑娘面前。
  「喝嗎?」
  「喝呀。」
  他目不轉睛地望著她,寶子姑娘把酒一飲而盡。
  「你隨便去尋死好啦。」他說著轉身便走,把「我隨便去尋死」的答話丟在了背後。他到老闆那兒付清了賬,然後,推門出去了。夜已經很深了。
  老闆等那個青年人出了門之後,便對餘下的顧客說:
  「現在我請客,諸位請盡情地喝吧!」
  說是請顧客們喝酒,其實是因為顧客們喝了從塑料管裡回收的酒,看樣子,不想再來了。
  「喝呀!」
  「好了!好了!」
  顧客和店裡的夥計,都互相對著乾杯。老闆也躲在櫃檯後面,悄悄兒地干了一大玻璃杯。
  這天夜裡,已經很晚很晚了,酒吧間裡仍然燈火通明。收音機一直在播送著樂曲。可是,卻人聲絕跡不見有誰出入。
  這時,從收音機裡傳出一句「祝您晚安!」隨後便停止了播音。寶子姑娘也在跟著說;「祝您晚安!」可下次,不知誰來和她搭訕,她端端正正地在等待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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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便士 作者:阿蘭·帕通


  少年犯教養所600個男孩當中,大約六分之一有10~14歲,小男孩們其實都有著尋求愛的本能。我便是在這裡工作。
  其中有個叫「半便士」的小男孩,快12歲了,來自布羅姆芳汀,是那些小孩中最健談的一個。他說他母親在白人家做女傭,他有兩個兄弟和兩個姐姐。
  可是,在「半便士」的檔案裡清楚地記著,他是個流浪兒,沒有任何親人。他從這個家裡被帶到那個家裡,最後學會了偷竊。通過書信備查簿,我發現「半便士」常給貝蒂·瑪爾蔓太太寫信。瑪爾蔓太太住弗拉克街48號,可她從來也沒回過信。
  社會福利局來信表明瑪爾蔓太太確有其人,住布羅姆芳汀,有4個孩子,可根本沒有「半便士」這個兒子。瑪爾蔓太太只知他是個街頭的小野種。她也從不回信,因為「半便士」總在信中稱呼她為媽媽,而她既不是他真正的母親,也不願收他做兒子,她不想因這麼個偷兒來敗壞家庭名聲。
  可「半便士」決不是普通的少年犯。他多麼渴望有個家,而且他在教養所裡的表現也無可指責。我感到一種難以放棄的義務,他對他的「母親」不可能知道很多,只說她誠實美麗,她的家乾乾淨淨,她對子女關懷備至。很明顯,他使自己依戀上了那位婦人,卻不懂如何打開那婦人的心田,將他從孤獨陰暗中解救出來。
  「你有這麼好的媽媽,為什麼還要偷?」我突然問。
  他顯然無法找到合適的回答。騙局終於被識破,他以前勇敢保證的勁頭已一掃而空。
  他病倒了,醫生說他患了肺結核。我立即寫信告訴了瑪爾蔓太太。可瑪爾蔓太太卻回信表示此事與她無關,其中有個緣故,「半便士」是非洲部族人,而她是白色人種。
  肺結核日益嚴重,「半便士」將要從我們身邊離去了——醫生說生的希望十分渺茫,懷著最後一絲希望,我寄錢給瑪爾蔓太太,希望她來。在這一關鍵時刻,她終於顧不上窘迫和別人的議論,認「半便士」為她的兒子。她整天陪著他,告訴他四個兄弟姊妹的事。
  「半便士」也傾吐著他對媽媽的愛。我去看他時,他總顯得那麼愉快。可他還是去了!我很懊悔,如果我早點做出明智的決定,那該多好,一切就會大不相同了。
  我們將「半便士」埋在教養所農場裡。瑪爾蔓太太莊重地對我說:「請在他墳上的十字架上寫上他是我的兒子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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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九谷瓷瓶 作者:<日本>井上靖


  桑木大二郎在能登半島W鎮看到一隻古九谷小瓷瓶(指日本石川縣南部九谷產的古瓷器——譯者),還附有鑑定標誌,證明是寬文(1661—1672)年代的珍品。這是十多年以前的事了。
  那時,大二郎結婚還只有兩三年光景,現在大女兒已經上中學了。他是因公司裡的事,出差到W鎮的。這是個漁鎮,全鎮瀰漫著魚腥味兒。他在一家古董商店不太整潔的櫥窗裡發現這只紅花小瓷瓶時,異常驚奇,心想要是能親手托著欣賞一下,那該有多美呀!
  一問價錢,回答是500元。
  「500元!」
  對於月薪只有70元的他來說,價錢實在太高了。
  「要是200元麼,倒還可以……」「別開玩笑。在古九谷瓷器中,它也算是最古老的了,這可是我家的傳家寶啊!」
  一眼可以看出,這位四十開外的商人脾氣執拗,即使讓他減一分錢也不會答應的。
  說起來興許有些誇張吧。實際上,桑木大二郎自從在能登半島W鎮上見到古九谷瓷瓶到如今,十年中簡直是被迷住了心竅。他曾先後五次藉口有公事跑到W鎮,欣賞這個古瓷瓶。他越看越想買,然而對於工資微薄的他來說,那瓷瓶真不啻是懸崖峭壁上的一朵鮮花。
  最近一次,即第五次看到那隻古瓶,是在前年夏天。不管時代怎樣變遷,惟有那隻瓷瓶依舊裝飾在臨海的不太乾淨的櫥窗裡,只是十年前500元的價錢漲到了7 萬元。據物主說,十年中間,這裡遭到過一次海嘯襲擊,近處失火一次,即便在這種時候,最先被搶出屋子的總是這個瓷瓶。在戰爭打得最激烈的時候,他還專門修了一座水泥防空洞收藏它呢。
  從前年夏天至今的整整兩年中,桑木大二郎在生活上節衣縮食,連旁人都覺得他實在可憐。這是由於大二郎已下定決心,說什麼也得從本來就夠拮据的開支中擠出7萬元錢來。。
  為了能登半島上的這只瓷瓶,他的妻子連尼龍圍裙都舍不得買一條。大女兒竟連郊遊也都不能去了。有時,大二郎也想過,這樣做,大人孩子真可憐。可他自己也戒了菸酒,和同事的交際應酬之類的一切都給免掉了,為瓷瓶他什麼都不惜犧牲。
  這樣,他好不容易湊齊了7萬元錢,擺在那家古董店髒亂程度與當年無二的櫃檯上。
  「其實,我也是最近才聽說的,這東西是假的呀。前些日子,家父去世13週年那天,母親告訴我,父親在世時說過,那是假的,於是,我拿到金澤市,請大學裡的先生鑑定,果真是假的啊!」
  十年前滿頭蓬鬆的烏髮如今一根不剩的店主,彷彿有些過意不去似地說完後,臉上泛起一絲苦笑。
  大二郎一聽說那是假的,頓時覺得瓷瓶黯然失色。但是,一想起這十年來的執著,這二年的苦日子,他還是想弄到手。然而,物主卻執意不肯脫手,儘管得知它不是真品,對它有些漫不經心,卻似乎依然對它懷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偏愛。
  結果,大二郎出2000元成交。這價格,比真貨便宜,但比贋品要貴。當夜,他和店主把瓷瓶放在中間,一起對飲。不知為什麼兩人只是默默無言地舉杯,直至皎月臨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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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次打獵 作者:<美國>阿瑟·戈登翁


  顯雄他父親問道:「準備好了嗎,孩子?」傑裡米急忙點點頭,並把槍撿起。他的手戴著手套,顯得笨拙。父親把門推開,兩人一起走進嚴冬的曙光裡,把小窩棚的舒適、煤油爐的溫暖、鹹肉和咖啡的誘人氣味一古腦兒都留在身後。
  他們在窩棚前站了一陣,呼出的氣體立即變成白色的蒸氣。眼前是一望無垠的沼澤、水面和天空。要是在平時,傑裡米就會叫父親等一等,以便他擺弄照相機,把景物收進境頭,不過今天不行。今天是莊嚴的日子,14歲的傑裡米要第一次打獵。
  其實,他並不喜歡打獵。自從父親給他買了支獵槍,教他瞄著泥鴿子射擊,並說要帶他來海灣這個小島打獵,他就不高興。但他決定要把這件事對付過去,因為他愛父親,世上他最希望得到的就是父親的讚揚。今天早上如果一切順利,他知道他會受到讚揚的。
  來到面海的埋伏點,裡面很窄,只放著一張長凳和一個彈藥架。傑裡米緊張地等待著。
  天已大亮。在海灣的遠處,一長串野鴨在冉冉上升的旭日的背景下一掠而過。
  為了緩和一下情緒,他以水銀色的水面為背景給他父親拍了一張側面照片。接著他匆忙把照相機放在架子上,拿起槍。
  「上子彈吧,有時它們會一下子就飛到你的頭頂上的。」父親看著兒子把槍扳開,裝上子彈,把槍還原,也給自己的槍裝上子彈,快活地說:「我讓你先打。啊,我盼望今天已經盼了很久了,就我們兩個人……」他突然中止說話,向前傾身,眯縫著眼睛說:「有一小群正向這邊飛來。低下你的頭。到時我會叫你。」
  在他們的背後,地平線上的太陽把整個沼澤地映照成黃褐色,傑裡米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:他父親緊張而熱切的表情;槍筒上微白的霜。他的心跳得厲害,他心裡在期望:不要來,野鴨都不要往這邊飛。
  不過它們不斷向這邊飛來。「四隻黑的,」他父親說,「還有一隻馬拉特鴨。」他聽到空中鴨翅振動的呼嘯聲。野鴨張大翅膀,開始兜圈子。他父親低語:「準備。」
  它們來了,警惕地昂著頭,翅膀優雅地成彎形。那隻馬拉特鴨正在降落。現在,它放下那雙橘黃色的腿,準備降到水面。來了,來了……。
  「好!」傑裡米的父親喊道。他握著槍站了起來,「打吧!」
  傑裡米機械地服從著命令。他站起來,像父親曾教他那樣俯身瞄準。
  這時,野鴨群已發現有人,紛紛四散飛走。那隻馬拉特鴨好像有線在牽引一樣,一下子又飛了起來。它在空中逗留了一秒鐘。傑裡米想扣扳機,結果沒有動手指,那隻野鴨此時已乘著氣流,一下子飛得無影無蹤。
  「怎麼啦?」父親問。
  傑裡米雙唇顫抖,沒有回答。「怎麼不開槍?」父親又問。傑裡米關上保險,把槍小心地放在角落裡。「它們這樣活生生的」他說著便哭了起來。
  他坐著掩臉而哭,讓父親高興的努力失敗了。他失去了機會。
  他父親好一陣子沒有說話,在傑裡米身邊蹲下,說:「又來了一隻,試試看吧。」
  傑裡米沒有放下掩臉的手,「不行,爸爸,我不能。」「快點,來,不然它會飛走的。」
  傑裡米感到一樣硬東西觸到他,一看,原來父親遞給他的不是槍,而是照相機。「快,」父親和藹地說,「它不會老停在那裡的。」
  傑裡米的父親大聲拍手,驚得那隻大野鴨抬頭振翅飛去。傑裡米放下相機,「我拍到它了,」他的臉神采飛揚。
  「是啊?很好。」父親拍拍傑裡米的肩膀。傑裡米在父親的眼睛裡並沒有發現失望的表情,有的是自豪感、理解和愛意。「沒問題,孩子,我就一直愛打獵,但你不一定要有這種愛好。決定不干一件事時也需要勇氣。」他頓了頓,「現在你來教我照相好嗎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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窮苦人 作者:<俄>阿·托爾斯泰


  在一間漁民住的茅屋裡,漁夫的妻子冉娜坐在燈下縫補舊漁帆。天又黑又冷,但漁夫的茅屋裡卻溫暖如春,爐火還沒有熄滅。掛著白蚊帳的床上有5個小孩在大海的咆哮聲中熟睡。冉娜的丈夫,一大早就出海了,現在還沒有回來。她傾聽著波濤的喧囂和狂風的呼嘯,心裡忐忑不安。
  舊式的木製鐘嘶啞地敲過了十點、十一點……丈夫還是沒有回來。丈夫從不顧自己的身體,時常冒著嚴寒在風浪中打魚。她從早到晚忙著幹活,又怎樣呢?一家人勉強餬口而已。孩子們連鞋都穿不上,不管夏天還是冬天都光著腳跑路。
  睡覺還嫌太早。冉娜點著提燈,走出門外,想看看大海是不是平靜一些了,但是,海上什麼也看不見。冉娜突然想起來,從傍晚起她就想去看望生病的街坊。
  「寡婦的處境真難啊!孩子雖然只有兩個,可是一切都得她一個人操心。而她自己又有病!」
  冉娜又敲了敲門。還是沒有人應聲。
  「出了什麼事情了?」她想道,推了一下門。門開了,冉娜走進了屋……
  回到家,冉娜心事重重,久久坐在床邊,默不作聲,既盼丈夫回來,又怕丈夫回來。
  突然大門開了,一個身材高大面色黝黑的漁夫拖著濕漉漉的剮破了的魚網走進小屋,說道:「我回來了,冉娜!」
  「哎,是你!」冉娜說道,沒有勇氣抬頭看丈夫。
  漁夫把網拖進屋裡,坐在火爐旁。兩人沉默了一會兒。「你知道嗎,」冉娜說,「街坊西瑪死了。」
  「真的?」
  「不知是什麼時候死的,大概是昨天吧,兩個孩子還都是小不點呢……一個還不會說話,而另一個剛剛會爬……」
  冉娜沉默下來。漁夫皺起眉頭,嚴肅而憂慮。他不時地搔搔後腦勺,說道:「得把他們抱過來,孩子怎能同死人在一起呢!好吧,就這麼辦吧,咱們總能熬得過去。快去領他們吧!」但冉娜沒有動地方。
  「你是怎麼啦?不願意嗎?」
  「他們就在這兒。」冉娜說著,把蚊帳拉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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意 外 作者:<美>弗爾敦·奧斯勒 來源:義烏日報


  你就是前天我在地鐵車廂裡見過的那個留著紅鬍子的高個子男人嗎,如果是,那麼我這篇小文章正是寫給你看的。但如果不是,那也不要緊,我講的這件小事既有喜又有悲,興許對你還有益。
  你熟悉地下鐵道那情景--一長列車廂響著刺耳的叮噹聲穿過霧氣騰騰的通道。且說有節車廂裡,坐著一位高個子的紅鬍子男人,他旁邊是一個表情莊重、一本正經的小姑娘。她正襟危坐,目不斜視,像是專門經過這種坐式訓練;她雙腳放得平平正正,像是怕把鞋子弄歪;她安安靜靜,像是什麼也沒看見。
  高個子男人在看一張折得方方正正的報紙,視力集中,嘴角嚴肅。憑臉相,你不難認出他就是那小姑娘的爸爸。
  車到一站,上來了另一個爸爸,另一個女兒--當然還有另一張報紙。這一對在那一對的對面坐下。兩個爸爸兩個女兒面照面。
  火車起程趕下一站。新來的小姑娘好奇地往四下里看,然後,大約她看不到有趣的東西,便伸手摸摸她爸爸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。立刻,那爸爸好像著了魔,他胡亂把報紙塞進衣袋,便朝女兒伸出大拇指搖晃。小姑娘伸手捉拇指,拇指逃得快,忽閃一下躲進拳頭。火車趕了好幾里,拇指還是沒捉著。父女倆就這麼一心一意玩,好像沒旁人。後來小姑娘總算把大拇指捉住了。爸爸吻了她一下,還奇蹟般地從衣袋裡摸出一塊糖賞她。
  「我這結婚戒指如今派了新用場,」這爸爸向身旁並排坐著的一個人解釋說,「只要她想跟我玩,摸一摸戒指,我便儘可能停了手頭事逗她玩一陣。」
  車又到一站,捉拇指的小姑娘下車了。正襟危坐的小姑娘目送她走得老遠,然後想了好一陣心思:不錯,她爸爸也有戒指。她抬頭看著爸爸的臉色,小心翼翼伸出手,也把戒指摸了摸。她爸爸覺察了,立刻放下報紙,盯著她厲聲喝道:
  「別這麼煩人!我跟你說過多少回了,女孩子就該像女孩子!」
  所以你瞧,我是多麼希望這位高個子紅鬍子爸爸聽我講這段往事呀!我想讓他知道:他的小女兒腦子裡想了些什麼,以及心靈上感到了些什麼! (周林東譯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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長生藥 作者:<日本>秋葉季人


  「您的這項發明的確是有效的,很不錯。但事實上,目前地球上已經人滿為患了。」
  「是,這我是理解的。」博士點了點頭,臉上浮現出一種極為苦惱的神色,然後接著說,「但是,您要知道這種藥是經過長期、艱苦、反覆的連續驗證才求得的呀!」
  「是啊,的確是不容易啊!」,
  由聯合國人口調查局派來的工作人員一面以同情的口吻說著,一面想,如果不是有個小組監視的話,那他一定要想方設法得到這種藥的。
  最後,他還是反覆地向博士說明了他的職責與世界人口增長的危險性。為此……他們似乎是達成了協議。
  終於,博士在對方的同情與惋惜聲中,把他發明的寶貴藥物,在極其微小數額的報酬下交給了調查局人員。
  雖說,這個「長生不老藥」是不應當捨棄的;但因為目前的世界人口增長已經到了最大的極限,所以絕不能再用這種極有效的寶貴藥品了。
  於是,本世紀發明的極其有效的「長生不老藥」,按照聯合國人口調查局的指示,在嚴密的監視下,一點不剩地倒進了污水溝而付之東流了。
  儘管如此,這些神奇的藥,卻使在污水溝一帶活動的大批老鼠(萬萬沒有想到它們竟會如此幸運)--子孫萬代都可以因為有這種藥而長生不老了。這就是有利於人類幸福、和平的聯合國所經常履行的義務。 (張潔玲 譯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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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序控制的丈夫 作者:<南斯拉夫>伊·布德洛 來源:義烏日報


  清晨5時,佩塔爾被鬧鐘喚醒,他似乎被毒蛇螫了一口,急忙從床上跳下來。他必須去度週末,決不能誤了火車。妻子和兒子昨天已經走了,倘若他不能按時趕到,他們定會驚慌不安。
  佩塔爾按了一下鬧鐘的按鈕,鐘錶下面放著妻子留給他的紙條:親愛的,打開錄音機。
  佩塔爾立即遵照妻子的指示打開了錄音機。剎時間,歡快的流行歌曲在屋間蕩漾起來。音樂停止後,錄音機裡傳來妻子的聲音:「早晨好,親愛的!你睡得怎樣?」
  「這與你有何關係?」佩塔爾嘟囔一句,抽起煙來。
  「馬上把煙掐滅!」妻子從錄音機裡命令道,「到冰箱裡取出早餐用的木瓜醬。注意,不要吃起來沒完。」他剛剛吃完早飯,妻子的命令又從錄音機裡飛出來:「看看陽台花盆下面的字條。」
  妻子在字條裡提醒他別忘了澆花,並詳盡地說明如何進行這一美化環境的工作。
  廚房裡的字條警告他及時洗刷碗。貼在衣櫃門前的字條要求他如何打扮自己:穿灰色的西裝,莫要忘記扎領帶。
  佩塔爾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,正欲動手收拾旅行包時,在包底又發現一張條子:別忘了帶刮臉刀。
  佩塔爾順從地將險些忘記的刮臉刀放到旅行包裡,便向門口走去,可是,房門上的字條威風凜凜地命令道:回去!菸灰缸裡還有一隻沒有熄滅的菸捲。
  在房門的另一面上,妻子留下了最後一道命令:檢查一下,你是否把門鎖好了?
  佩塔爾拉了拉門,一切符合要求,門已鎖好。在火車站,他走到售票口,把錢遞給了售票員。
  「我買一張票。」佩塔爾道。「去哪兒?」售票員問。
  「去哪兒?」佩塔爾迷惑不解地自言自語,下意識地轉過頭去尋找妻子。然而,妻子不在身邊。
  「您是否能告訴我去何處?難道這也是不可告人的秘密嗎?」售票員挖苦道。
  這時佩塔爾方恍然大悟,是妻子忘記告訴他去何處。他張大嘴吸了一口氣後慢慢地吐著氣,把錢放回衣袋裡。
  回到家裡,他砸碎了錄音機,打開了鳥籠,放走了囚禁在籠中的金絲鳥,然後拿出一瓶酒,連鞋也沒脫就躺到床上,嘴對著瓶口暢飲起來,臉上泛起了甜蜜的微笑。  (趙立春譯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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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柏林 作者:<美>奧萊爾 來源:義烏日報

  一列火車緩慢地駛出柏林,車廂裡儘是婦女和孩子,幾乎看不到一個健壯的男子。在一節車廂裡,坐著一位頭髮灰白的戰時後備役老兵,坐在他身旁的是個身體虛弱而多病的老婦人。顯然她在獨自沉思,旅客們聽到她在數著:「一,二,三,」聲音蓋過了車輪的「卡嚓切嚓」聲。停頓了一會兒,她又不時重複數起來。兩個小姑娘看到這種奇特的舉動,指手劃腳,不加思考地嗤笑起來。一個老頭狠狠掃了她們一眼,隨即車廂裡平靜了。
  「一,二,三,」這個神志不清的老婦人重複數著。兩個小姑娘再次傻笑起來。這時,那位灰白頭髮的後備役老兵挺了挺身板,開口了。
  「小姐,」他說,「當我告訴你們這位可憐夫人就是我的妻子時,你們大概不會再笑了。我們剛剛失去了三個兒子,他們是在戰爭中死去的。現在輪到我自己上前線了。在我走之前,我總得把他們的母親送進瘋人院啊。」
  車廂裡一片寂靜,靜得可怕。(希望譯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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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星人的挫折 作者:<美>阿·布克畢德 來源:義烏日報

  上星期,金星上一片歡騰--科學家們成功地向地球發射了一顆衛星!眼下,這顆衛星停留在一個名叫紐約市的地區的上空,並正向金星發回照片和信號。
  由於地球上空天氣晴朗,科學家們便有可能獲得不少珍貴資料。載人飛船登上地球究竟能否實現?--他們甚至對這個重大問題都取得了某些突破。在金星科技大學裡,一次記者招待會正在進行。
  「我們已經能得出這個結論,」紹格教授說,「地球上是沒有生命存在的。」
  「何以見得?」《晚星報》記者彬彬有禮地發問。
  「首先,紐約城的地面都由一種堅硬無比的混凝土覆蓋著--這就是說,任何植物都不能生長;第二,地球的大氣中充滿了一氧化碳和其他種種有害氣體--如果說有人居然能在地球上呼吸、生存,那簡直太不可思議了。」
  「教授,這些和我們金星人的空間計劃有無聯繫?」
  「我的意思是:我們的飛船還得自帶氧氣,這樣,我們發射的飛船將不得不大大增加重量。」
  「那兒還有什麼其他危險因素麼?」
  「請看這張照片--你看到一條河流一樣的線條,但衛星已發現:那河水根本不能飲用。因此,連喝的水我們都得自己帶上!」
  「請問,照片上的這些黑色顆粒又是什麼玩意呢?」
  「對此,我們還不能肯定。也許是些金屬顆粒--它們沿著固定軌道移動,並能噴出氣體,發出噪音,還會互相碰撞。它們的數量大得驚人,毫無疑問,我們的飛船會被它們撞個稀巴爛的!」
  「如果你說的都沒錯,那麼這是否意味著:我們將不得不推遲數年來實施我們原來的飛船計劃?」
  「你說對了。不過,只要我們能領到補充資金,我們會馬上繼續開展工作的。」
  「教授先生,請問:為什麼我們金星人要耗費數十億格勒思(金星的貨幣單位)向地球發射載人飛船呢?」
  「我們的目的是,當我們學會呼吸地球上的空氣時,我們去宇宙的任何地方都可平安無事了。」 (唐若水譯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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塞格林根的小理髮師 作者:<德>彼得·黑貝爾 來源:義烏日報


  人千萬不可去試探上帝,也千萬不可去引誘凡人。就說去年秋天吧,一個軍隊裡來的陌生人,走進了塞格林根的一家酒店裡。他滿臉長著大鬍子,模樣古裡怪氣,看上去很不好惹似的。他在要吃要喝之前,先就問老闆:
  「貴地難道連個能給我刮臉的理髮匠都沒有麼?」
  老闆回答有,連忙去把理髮鋪的師傅給找了來。陌生人便對理髮師說:
  「給我修修面,我這臉皮可有點兒敏感啊。要是你能不刮破我的臉皮,大爺我賞你四個克隆塔勒。可要是你割傷了我,大爺便一刀捅死你。你可並非頭一個唷。」
  理髮師傅膽顫心驚(因為陌生大爺的樣子並不是鬧著玩兒,在他旁邊的桌子上確實放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尖刀),聽完便溜之大吉,回頭派來了一個夥計。陌生大爺對夥計照樣說了剛才那些話,夥計一聽也逃之夭夭。最後派來了個小徒弟,這小傢伙可就叫錢把眼睛給打花啦,心裡想:「咱來幹。要是鬧得好,沒有刮傷他,咱就可以拿這四個克隆塔勒去集市上買件新上衣,外加一根放血器①。就算沒鬧好吧,咱也自有辦法對付他。」一邊想一邊就動手颳起來。陌生人也靜靜呆著,全不知道自己正處在可怕的死亡的危險之中。大膽的小徒弟呢,不慌不忙地讓剃刀在陌生人臉上和鼻子周圍游來蕩去,就跟在掙六個分尼和割一塊火絨或者吸水紙什麼似的,根本不像為了掙四個克隆塔勒在幹著一件性命攸關的事。終於,他刮乾淨了陌生人臉上的鬍鬚,僥倖地既未碰傷他的皮,也未刮出他的血,可在做完活後仍在心中嘀咕了一聲:「感謝上帝保佑!」
  陌生人站起來,在鏡子裡把自己端詳了一下,用毛巾擦乾面孔,然後一邊給小學徒四個克隆塔勒,一邊說:
  「我要問你,小夥子,是誰給你膽量來替我刮鬍子的?你的師傅和師兄可都嚇得逃回去了呵。須知你只要刮破我一點兒皮,我就會一刀捅死你。」
  小徒弟笑嘻嘻地謝過了客人給他的豐厚報酬,回答道:
  「老爺,您才捅不到咱哩。只要您一哆嗦,表明咱把您臉皮刮破了,咱就會搶在您前頭,用剃刀割斷您的喉管,然後拔腿便跑掉。」
  聽了這番話,陌生人才想到自己剛才所冒的風險,頓時面無人色,心中產生了極大的恐懼。他額外又賞了小夥子一個克隆塔勒,從此再不對任何理髮師講:
  「當心別刮破咱一點皮,否則咱一刀捅死你!」
  ① 過去德國的理髮師也兼作外科小手術。  (楊武能譯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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蛙 作者:<日本>芥川龍之介


  在我住所旁邊,有一個舊池塘,那裡有很多蛙。池塘周圍,長滿了茂密的蘆葦和菖蒲。在蘆葦和菖蒲的那邊,高大的白楊林矯健地在風中婆娑。在更遠的地方,是靜寂的夏空,那兒經常有碎玻璃片似的雲,閃著光輝。而這一切都映照在池塘裡,比實際的東西更美麗。蛙在這池塘裡,每天無休無止地、地叫著。乍一聽,那只是、的叫聲。然而,實際上卻是在進行著緊張激烈的辯論。蛙類之善於爭辯並不只限於伊索①的時代。那時在蘆葦葉上有一隻蛙,擺出大學教授的姿態,說道:「為什麼有水呢?是為了給我們蛙游泳。為什麼有蟲子呢?是為了給我們蛙吃。」
  「對呱!對呱!」池塘裡的蛙一片叫聲。輝映著天空和草木的池塘的水面,幾乎都讓蛙給佔滿了,贊成的呼聲當然也是很大的。恰好這時候,在白楊樹根睡著一條蛇,被這、的喧鬧聲給吵醒了。於是抬起鐮刀似的脖子,朝池塘方向看,睏倦地舔著嘴唇。
  「為什麼有土地呢?是為了給草木生長。那麼,為什麼有草木呢?是為了我們蛙遮蔭用。所以,整個大地都是為了我們蛙啊!」
  「對呱!對呱!」蛇,當它第二次聽到這個贊成的聲音的時候,便突然把身體像鞭子似的挺起來,優哉游哉地鑽進蘆葦叢裡去,黑眼睛閃著光輝,凝神窺伺著池塘裡的情況。蘆葦葉上的蛙,依然張著大嘴巴進行雄辯。「為什麼有天空呢?是為了懸起太陽。為什麼有太陽呢?是為了把我們蛙的脊背曬乾。所以,整個的天空也都是為了我們蛙的啊!水、草木、蟲子、土地、天空、太陽,總之所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們蛙的。'森羅萬象,悉皆為我'這一事實,已完全沒有任何懷疑的餘地。當敝人向各位闡明這一事實的同時,還願向為我們創造了整個宇宙的神,敬致衷心的感謝!應該讚頌神的名字啊!」蛙仰望著天空,轉動了一下眼珠兒,接著又張開大嘴巴說:「應該讚頌神的名字呵……」話音沒落,蛇腦袋好像拋出去似的向前一伸,轉眼之間這雄辯的蛙被蛇嘴叼住了。
  「糟啦!」
  「糟啦!」在池塘裡的蛙一片驚叫聲中,蛇咬著蛙藏到蘆葦裡去了。這之後的激烈吵鬧,恐怕是這個池塘開天闢地以來從來也沒有過的啊。在一片吵鬧聲中,我聽到年輕的蛙一邊哭一邊說:「水、草木、蟲子、土地、天空、太陽,都是為了我們蛙的。那麼,蛇是干什麼的呢?蛇也是為了我們蛙的嗎?」
  「是呀!蛇也是為了我們的。要是蛇不來吃,蛙必然會繁殖起來。要是繁殖起來,池塘——世界必然會狹窄起來。所以,蛇就來吃我們蛙。被吃的蛙,也可以說是為多數蛙的幸福而作出的犧牲。是啊,蛇也是為了我們蛙的!世界上所有的一切,悉皆為蛙!應該讚頌神的名字啊!」我聽到一隻年老的蛙這麼回答道。
  註:①伊索是約公元前六世紀的古希臘寓言作家,所編寓言陸續經後人加工,以詩或散文形式發表,成為現在流傳的《伊索寓言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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孤 獨 作者:<意大利>卡爾維諾


  我停下來打量他們。
  他們在幹活,晚上,在一條冷僻的街上,在商店的門板上動手腳。
  這是一塊很重的門板:他們正用一個鐵門閂當槓桿,但是門板就是一動不動。
  我當時正在閒蕩,一個人,沒什麼特別的地方要去。我就抓住那個門閂幫他們一把。他們挪了點地方給我。
  我們不是同時在使勁。我就叫:「嗨,往上!」站我右邊的人用他的肘子捅了捅我,低聲說:「閉嘴!你瘋了!你想叫他們聽見嗎?」
  我晃了晃我的腦袋,就好像是說我不過是說溜了嘴。
  這事兒頗費了我們一點時間,大家都渾身是汗,但最後我們把門板支到足夠一個人從下面鑽進去的高度了。我們互相看看,十分高興。然後我們就進去了。他們讓我提著一個口袋,其他人把東西拿過來放進去。
  「只要那些狗日的警察別出現!」他們說。
  「對!」我說:「他們真是狗娘養的!」「閉嘴!你沒聽見腳步聲嗎?」他們每隔幾分鐘就這麼說一次。我很仔細地聽著,有點害怕。「不,不,不是他們!」我說。
  「那些傢伙總在你最不希望他們出現的時候到來!」其中一個人說。
  我晃了晃自己的腦袋。「把他們統統殺了,就行了。」我回答說。
  然後他們派我出去一會,走到街角,看看有沒有人過來。我就去了。
  外面,在街角,另有一群人扶著牆,身子藏在門廊裡,慢慢朝我移過來。
  我就加入進去。
  「那頭有聲響,在那些商店邊上。」我旁邊的人跟我說。
  我探頭看了一下。
  「低下你的頭,白痴,他們會看見我們,然後再次逃走的。」他噓了一聲。
  「我在看看。」我解釋說,同時在牆邊蹲了下來。
  「如果我們能不知不覺地包圍他們,」另一個說,「我們就可以把他們活捉了。他們沒有很多人。」
  我們一陣一陣地移動,踮著腳,屏著氣:每隔幾秒鐘,我們就交換一下晶亮的眼神。
  「他們現在逃不掉了。」我說。
  「終於我們可以在現場捉拿他們了。」有人說。
  「是時候了。」我說。
  「不要臉的混蛋們,這樣破店而入!」有人吼道。
  「混蛋,混蛋!」我重複,憤怒地。
  他們派我到前面去看看。我就又回到了店裡。
  「他們現在不會發現我們的。」一個人一邊說著,一邊把一包東西從肩上甩過來。
  「快,」另外有人說:「讓我們從後面出去!這樣我們就能在他們的鼻子底下溜走了。」
  我們的嘴上都掛著勝利者的微笑。
  「他們一定會倍感痛心的。」我說。於是我們潛入商店後面。
  「我們再次愚弄了那幫白痴!」他們說。但是接著一個聲音響起來:「站住,誰在那兒?」燈也亮了。我們在一個什麼東西后面蹲下來,臉色蒼白,相互抓著手。另外那些人進入了後面房間,沒看見我們,轉過身去。我們衝出去,發瘋也似的逃了。「我們成功了!」我們大叫。我絆了幾次腳後,落在了後面。我發現自己混在了追趕他們的隊伍裡。
  「快點,」他們說:「我們正趕上他們呢。」
  所有的人都在那條窄巷裡奔跑,追趕他們。「這邊跑,從那裡包抄。」我們叫著,另外那群人現在離得不遠了,因此我們喊:「快快,他們跑不了啦。」
  我設法追上他們中的一個。他說:「幹得不壞,你逃出來了。快,這邊,我們就可以甩掉他們了。」我就和他一起跑。過了一會,我發現只剩下自己一個了,在一條弄堂裡。有人從街角那裡跑過來,說:「快,這邊,我看見他們了。他們跑不遠的。」我跟他跑了一陣。
  然後我停了下來,大汗淋漓。周圍沒人了,我再也聽不見叫喊聲。我站著,兩手插在口袋裡,開始走,一個人,沒什麼特別要去的地方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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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 羊 作者:<意大利>卡爾維諾 來


  從前有個國家,裡面人人是賊。
  一到傍晚,他們手持萬能鑰匙和遮光燈籠出門,走到鄰居家裡行竊。破曉時分,他們提著偷來的東西回到家裡,總能發現自己家也失竊了。
  他們就這樣幸福地居住在一起。沒有不幸的人,因為每個人都從別人那裡偷東西,別人又再從別人那裡偷,依次下去,直到最後一個人去第一個竊賊家行竊。該國貿易也就不可避免地是買方和賣方的雙向欺騙。政府是個向臣民行竊的犯罪機構,而臣民也僅對欺騙政府感興趣。所以日子倒也平穩,沒有富人和窮人。
  有一天--到底是怎麼回事沒人知道--總之是有個誠實人到了該地定居。到晚上,他沒有攜袋提燈地出門,卻呆在家裡抽菸讀小說。
  賊來了,見燈亮著,就沒進去。
  這樣持續了有一段時間。後來他們感到有必要向他挑明一下,縱使他想什麼都不做地過日子,可他沒理由妨礙別人做事。他天天晚上呆在家裡,這就意味著有一戶人家第二天沒了口糧。
  誠實人感到他無力反抗這樣的邏輯。從此他也像他們一樣,晚上出門,次日早晨回家,但他不行竊。他是誠實的。對此,你是無能為力的。他走到遠處的橋上,看河水打橋下流過。每次回家,他都會發現家裡失竊了。
  不到一星期,誠實人就發現自己已經一文不名了;他家徒四壁,沒任何東西可吃。但這不能算不了什麼,因為那是他自己的錯;不,問題是他的行為使其他人很不安。因為他讓別人偷走了他的一切卻不從別人那兒偷任何東西;這樣總有人在黎明回家時,發現家裡沒被動過--那本該是由誠實人進去行竊的。不久以後,那些沒有被偷過的人家發現他們比人家就富了,就不想再行竊了。更糟的是,那些跑到誠實人家裡去行竊的人,總發現裡面空空如也,因此他們就變窮了。
  同時,富起來的那些人和誠實人一樣,養成了晚上去橋上的習慣,他們也看河水打橋下流過。這樣,事態就更混亂了,因為這意味著更多的人在變富,也有更多的人在變窮。
  現在,那些富人發現,如果他們天天去橋上,他們很快也會變窮的。他們就想:「我們雇那些窮的去替我們行竊吧。」他們簽下合同,敲定了工資和如何分成。自然,他們依然是賊,依然互相欺騙。但形勢表明,富人是越來越富,窮人是越來越窮。
  有些人富裕得已經根本無須親自行竊或僱人行竊就可保持富有。但一旦他們停止行竊的話,他們就會變窮,因為窮人會偷他們。因此他們又雇了窮人中的最窮者來幫助他們看守財富,以免遭窮人行竊,這就意味著要建立警察局和監獄。
  因此,在那誠實人出現後沒幾年,人們就不再談什麼偷盜或被偷盜了,而只說窮人和富人;但他們個個都還是賊。
  唯一誠實的只有開頭的那個人,但他不久便死了,餓死的。

附註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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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Black sheep」是敗家子的意思
  據韋氏大詞典的解釋,該短語的含義為:a recessive black-fleeced individual in a flock of normally white-fleeced sheep,漢語的意思就是:在任何一群白色的羊群裡都有混雜其間的黑羊。但是,人們為什麼對黑羊如此感興趣,以至於出現這樣一條短語呢?
  在西方國家,人們認為黑綿羊的毛不如白綿羊毛珍貴。同時,黑羊混雜在白羊之間容易使白羊害怕。還有一個原因,人們認為黑色代表邪惡,這不僅在西方國家,在中國也是如此,比如人們常用"潔白晶瑩","一片冰心在玉壺"形容純潔。而用"黑心腸"這樣的說法比喻罪惡。
  現在,人們用這一短語表示:a member of a group that stands in conspicuous and unfavorable contrast to the other members,漢語中常同"害群之馬,敗類"這樣的意義相關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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煤桶騎士 作者:〈捷克〉卡夫卡


  所有的煤都用光了;煤桶空了;鏟子沒有用了;爐子散發著涼氣;屋子裡充滿了嚴寒;窗外的樹僵立在白霜中;天空猶如一塊銀色的盾牌,擋住了向他求救的人。我必須有煤!我不能凍死!我的身後是冰冷的爐子,面前是冰冷的天空。因此,我現在必須快馬加鞭,到煤販子那裡去尋求幫助。對於我一般的請求,他一定會麻木不仁。我必須向他非常清楚地表明,我連一粒煤渣都沒有了,而他對於我來說簡直就是天空中的太陽。我必須像乞丐一樣前去,——當那乞丐由於飢餓無力地靠在門檻上,奄奄一息的時候,主人家的女廚師才決定給他喂點殘剩的咖啡——煤販雖然很氣憤,但他一定會在「不可殺人」的戒律光芒的照射下,不得不把一鏟煤扔進我的煤桶裡。
  怎樣前去無疑會決定此行的結果,所以我騎著煤桶去。像騎士那樣,我雙手抓住桶把手,——一個最簡單的轡具,費力地轉下了樓梯。但是,到了樓下,我的桶就上升起來,了不起,真了不起!那些伏在地下的駱駝,在指揮者的棍棒下晃晃悠悠地站立起來時,也不過如此而已。它以均勻的速度穿過了冰冷的街道,它的高度好極了,有幾次我被升到了二樓那麼高,但從來沒有下降到門房那麼低。我異乎尋常地高高飄浮在煤販的地下室門前,那販子正蹲在地下室的一張小桌子邊寫著什麼。為了放掉屋裡多餘的熱氣,他把門敞開著。
  「煤店老闆!」我急切地喊,低沉的聲音剛一發出便被罩在呼出的哈氣中,在嚴寒中顯得格外混濁。「老闆,求你給我一點煤吧!我的煤桶已經空了,所以我都能騎在它上面了。行行好,一有錢,我馬上就付給你。」
  煤販把手攏在耳朵邊,「我沒有聽錯吧?」他轉過身問他妻子,她正坐在爐邊長凳上織毛衣,「我聽得對嗎?有一個買主。」
  「我什麼都沒有聽到。」那婦人說,她織著毛衣,平靜地喘著氣,愜意地背靠著爐子取暖。
  「噢,是的,」我喊道,「是我,一個老主顧,忠誠老實,只是當下沒有法子了。」
  「老婆,」煤販子說,「是有一個人,我不會弄錯的;一個老主顧,肯定是一個老主顧,說話才這麼中聽。」
  「你這是怎麼了,老頭子,」婦人把手中的活貼在胸脯上,停頓了一下,說:「誰也沒有,街道是空的,我們給所有的顧客都供了煤,我們可以把煤店關幾天休息一下子。」
  「可我還在這兒,坐在煤桶上。」我喊著,沒有知覺的眼淚冷冰冰的,模糊了我的雙眼,「請向上面看一下,你們會立刻發現我的,我求你們給我一鏟煤,如果你們能給我兩鏟,那我就會高興得發瘋。其他顧客確實都關照了,但還有我呢,啊,但願能聽到煤在桶裡發出格格的滾動聲。」
  「我來了,」煤販子說著便邁起他那短腿上了地下室的台階,可那婦人搶先一步站在他面前,緊緊抓住他的胳膊說:「你呆著,如果你堅持要上去的話,那就讓我上去吧。想想你夜裡那嚇人的咳嗽聲,為了一樁生意,而且是臆想出來的生意,就忘了老婆孩子,也不想要你的肺了。好,我去。」「告訴他我們倉庫中所有煤的種類,價格我在後面給你報。」「好吧,」婦人說著,上了街道。當然她立刻就看到了我,「老闆娘,」我喊道,「衷心地問你好。我只要一鏟煤,一鏟最次的煤,就放在這桶裡,我自己把它拉回去,我當然要如數付錢,但現在還不行,現在不行。」「現在不行」這幾個字如同一聲鐘響,它又剛好和附近教堂塔尖上傳來的晚鐘聲混合在一起,足以令人神魂顛倒。
  「他想要點什麼?」煤販問道,「什麼都不要,」婦人向下面大聲喊,「外面什麼都沒有,我什麼都沒有看見,什麼都沒有聽見,除了6點的鐘響。我們關門吧,天太冷了,也許明天我們又該忙了。」
  她什麼也沒有聽到,什麼也沒有看到,但她卻解下她的圍裙,試圖用它把我趕走。遺憾的是她成功了。我的煤桶具有騎乘動物的一切優點,它沒有反抗力,它太輕了,一個婦人的圍裙就能把它從地上驅趕走。
  「你這個惡魔,」當她半蔑視,半得意地在空中揮動著手轉身回店時,我回頭喊著,「你這個惡魔!我求你給一鏟最次的煤你都不肯。」於是,我爬上冰山,讓自己永遠消失。
  (王 敏譯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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反覆無常的機器人 作者:〈日本〉星新一


  「這是我製作的最優秀的機器人。它什麼都能幹。對人來說,恐怕沒有再比它更理想的了!」博士得意洋洋地解釋說。
  有個財主N先生聽了這話只好說:
  「一定請您賣給我!說實在的,我打算在孤島的別墅裡一個人靜靜地過上一段時間。我就是想在那兒使用。」
  「那就賣給您吧,會有用處的!」博士點了點頭。
  N先生付了一大筆款子,於是機器人就買下了。
  伺候,N先生到島上的別墅那兒去了。來接他的船要過一個月才會來。
  「有了機器人,我就可以舒舒服服地度假了。不僅不用看信、看文件,而且連電話也不會打來。先來根菸抽抽,怎麼樣?」
  N先生這麼一嘟噥,機器人馬上拿出香菸,跟著又給他點上了火。
  「果然,是有兩下子。不過,我的肚子也餓起來啦!」
  「是,明白了!」機器人應聲道。
  一會兒工夫,它就做好飯菜端了上來。飯菜到口的N先生心滿意足地說:
  「還真行哪,真不愧為是一個優秀的機器人!」
  機器人不但會做菜,而且還會收拾整理房間,甚至連舊鐘錶也會修理。除了這些,它還能夠一個接一個地給主人講述許多美妙有趣的故事。真是個無可挑剔的僕人。就這樣,對N先生來說,眼看就開始過上美滋滋的日子了。
  可是,過了兩天的光景,情形就有點異樣了。突然,機器人不動了。即使大聲命令,敲它的腦袋也無濟於事。問它什麼原因,也不吱個聲。
  「哎呀,像是出毛病了!」
  N先生無可奈何,只好自己動手做飯了。可是過了一陣子,機器人卻又像往常一樣乖乖地開始幹活了。
  「有時,我也不能不讓它休息、休息啊!」
  看來好像事情並非N先生所想的那樣。第二天,機器人擦玻璃擦到一半就溜走了。N先生急急忙忙地追趕上去,可怎麼也抓不住它。N先生左思右想,最後費盡工夫挖了好多陷阱,總算用這個方法把機器人給捉回來了。再命令它一下看看,它好像忘記了剛才的胡鬧一樣,又賣力地干起活來。
  「真是莫名其妙!」
  N先生覺得很奇怪,思索了片刻。可這兒是孤島,又不能夠去向博士問個明白。機器人不知為什麼每天總要惹是生非。有一次,它突然發瘋似的亂鬧起來,竟然揮動著胳臂,拚命追撲過來。這次該N先生逃跑了。他滿頭大汗,不停地跑著,總算爬到一顆樹上躲藏起來,這才安然無事。過些日子,機器人又安分守己了。
  「它不是想玩捉迷藏呢?不,一定是身上哪部分出了毛病。我買了個『神經』不正常的機器人!」
  就這樣,一個月過去了。N先生坐上來接他的船回到了城裡。他第一件事就去找博士大發一通牢騷:
  「倒大黴了!那個機器人幾乎天天又是出毛病又是發瘋!」
  然而,博士卻心平氣和地答道:
  「那就好嘍!」
  「好什麼呀!快把付的錢還給我吧!」
  「請您聽我解釋。不用說,我製作的機器人是既無毛病也不會發瘋的。可是,倘若同它一起過一個月,因運動不足而過胖或變傻,那可就麻煩了吧!所以,對於人來說,還是這樣多活動活動的好啊!」
  「是這麼回事麼?」N先生似乎明白又似乎有點不滿地嘟囔著。 盛樹立 譯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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艾爾先生的臨終 作者:<日本>星新一


  「……因此,事業完全失敗了。對於拖欠各位的債務,已經無力償還。擺在我面前的道路只有一條——死亡。」
  艾爾先生獨自伏在桌上,留給債主的信就這樣結束了。座落在郊外的艾爾先生住宅,這時夜深人靜。他放下筆,傳出一聲空洞洞的響聲。
  接著,艾爾先生在抽屜裡翻了一氣,找出一隻舊手槍。雖然他對滿是鐵鏽的舊手槍究竟能否打出子彈很表示懷疑,但還是裝上了子彈,因為他認為這個手槍為了自殺還是滿有用的。
  「哎!真是無聊。多麼想過一過稍好一點的人世生活啊!」
  艾爾先生自言自語地說。他平時就相信,即使死去也能重新托生。所以,此時此刻並不顯得驚慌失措。隨後,他懷著訣別的心情環視了自己的房間,酒瓶中殘存的威士忌映入他的眼簾。
  「既然這樣,喝過酒再自殺吧。把酒喝掉,我的財產也就一無所有了。」
  他把杯中酒一飲而盡,也就是將自己唯一的財產喝光了。這間屋子裡所有的家具,明天都將轉讓給別人。存款和現金一無所有。有的,只是債台如山,是一生勞動也未能還清的債務。而且,艾爾先生夜以繼日地忙於重建自己的事業,患了心臟病。與其忍受心臟病發作的痛苦,為了償還債務而不眠不休地勞動,莫如早些自殺,盼望來世更好些。
  這時,外面似乎有停車聲,接著有人敲門。
  「如此深夜的來客,一定是來要賬的吧!辛苦了。但是我已經分文皆無,而且用不了多久,連生命都將要不存在了。喔!您是哪一位債主?」
  艾爾先生說著掀開窗簾,悄悄地向窗外溜了一眼。黑暗中好像停著一輛車,因為天黑沒有看清司機是誰。
  他把目光移向大門,只見在暗淡的門燈下站著一個陌生的男子漢,不但相貌,就連裝束也從未見過。
  艾爾先生打開了門,只見那男子伴隨深夜的寒風,邁著奇異的步伐走了進來,站在燈光下。
  「你是……」
  艾爾先生話到嘴邊又停下了。他覺得那個男子的身邊籠罩著一種不可捉摸的氣氛,而且同房間裡的一切都很不協調。他想:「是死神找到頭上了吧?」但艾爾先生又打消了剛才那種想法,對那男子說:
  「真對不起,還是沒有錢,無法還您的債。」
  不論是誰,到我這來的都是債主。艾爾先生已經養成了見人就鞠躬致歉的習慣。這時,那男子用一種奇怪的聲調反問道:
  「你說什麼?」
  「您不是來討債的嗎?」
  「哈哈!是錢啊!你能不能給我講一講錢的偉大作用。」
  那男子的狂笑聲使艾爾先生低頭沉思,覺得這個人是不是有點神經不正常。
  儘管這樣,艾爾先生還是聲稱這是對他一生最後的一次照顧了。但,生意已經垮台,債台如山,只有死路一條。
  「因此,我今晚想要自殺。」
  「是這樣!那麼我太幸運了。不曾想,我能見到這樣的驚險場面。這是有趣的題材,我非常高興。那麼,你快自殺吧,讓我開開眼!」
  艾爾先生聽了,氣憤地說:
  「什麼……」
  「我是說,你不必客氣,趕快死吧。我不打攪你,只是安安靜靜地瞧個熱鬧。」
  「瞧熱鬧?這像話嗎!眼見一個走投無路而要自殺的人,要瞧瞧熱鬧,難道你不傷心落淚嗎?」
  「沒有那些感情。喂!快自殺吧,我還有急事。」
  艾爾先生瞪大了眼睛說:「你這個東西,我就是死也要把你帶去。我死之前,先把你殺掉!」
  他操起桌上的手槍,向對方射去。隨著刺耳的一聲槍響,子彈出了槍膛。但由於手槍已經破舊不堪,彈道失靈,子彈只打中了那男人的腳。只見他一聲慘叫倒了下去,邊倒邊說:
  「哎呀,不能這樣做啊!」
  但似乎看不出他有什麼痛苦的表情。艾爾先生很奇怪,因而,對槍擊對方深感懊悔。
  「喂!痛嗎?太抱歉了,只怪你剛才說的話氣人。」艾爾先生說。
  「不,不痛。」
  聽了這樣的回答,艾爾先生大吃一驚。他再靠近一些,察看傷口,更加吃驚,傷口根本不流血。
  「怎麼,你是假腿?」
  「不,不是什麼假腿,我整個身體是由機器組成的。」
  艾爾先生聽了以後,仔細察看那個機器人的傷口。從剛才子彈射中的部位看到了閃閃發光的齒輪和彈簧,流出來的好像是透明油。艾爾先生倒拿著手槍,用手槍的把手狠砸那機器人的頭部,但根本沒發現他有疼痛的感覺;相反,撞擊金屬的聲音反倒把他自己的手震得發麻。
  「機,機器人?這麼精巧的機器人是什麼人製作的?從目前的科學技術水平來看,是製造不出來的。喂!你究竟是從什麼地方來的?」
  「在你們來說,是從未來社會來的,我打算到過去的社會去作一次旅行。」
  「未來?是啊,未來有可能製造出像你這樣的機器人。但是你是怎麼來的呢?」
  「我是乘計時機器來的,就停在你家附近。」
  艾爾先生想起了在黑暗中看到的奇怪的車,恍然大悟地說:「就是它啊!」
  「儘管是那樣,機器人從未來社會來到這裡幹什麼呢?」艾爾先生暗中思量。
  機器人接著說:「未來社會是和平的世界,一切都稱心如意。但誰都覺得不理想。」
  艾爾先生接著略有風趣地問道:「未來社會不會有借債、生病等種種的痛苦現象吧?」
  「在未來,借債、生病、失戀、戰爭、不平、仇恨等等的貧困和痛苦現象都不存在。可是,誰也不覺得有意義。因此,我受人之託,來調查一下充滿著苦難的過去,並如實地介紹情況,以便讓人們認識到同以往相比,當前的生活是多麼美滿和幸福。我蒐集了許多令人痛心的事件,但只是未見到自殺,因此,一定要看看你的死亡。」
  艾爾先生聽了這番長篇演講,怔怔地站立,閉上眼睛,張著大嘴。如此精巧機器人生存著的未來社會是多麼美妙的未來啊!艾爾先生想像著那個天地,產生了無限嚮往之情。那個機器人又接著說:
  「你的自殺似乎要延期了?我已經不能再等,因為時空連接器情況不佳,歸途的能源已經不足了,那麼……」
  機器人踉踉蹌蹌地站起來,拖著受傷的腳走了出去。艾爾先生慌忙叫喊:「等,等一等,請把我也帶去吧!」
  「那可不成!」
  「像我這樣走投無路的人前去介紹情況不是更好嗎?」艾爾先生苦苦地哀求。
  「說的倒是。不過一看見了未來,就再也不能回到現在這個社會了。而且,回到過去,談論未來,歷史就會發生混亂,那可大成問題。」
  「請您不必擔心。我對當今社會已經絕望。無論是誰,到了沒有貧困、痛苦、墮落的社會,是不會想再回來的。」
  由於艾爾先生再三懇求,機器人同意了,他們一起登上了黑色計時器,一聲長鳴劃破了夜空的寂靜。計時器穿雲破霧,向未來飛去。「喂,到了。」
  隨著機器人的喊聲,艾爾先生環視了周圍的一切。只見在燦爛的陽光下,矗立一排排整齊的樓房,人們的臉上充滿著喜悅,一切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,真是非常理想和美好的未來社會。
  但,艾爾先生很快就瞭解了使人迷惑不解的未來社會的真實情況:這裡確實沒有貧困、墮落和痛苦,因為都是機器人,這就不足為怪了。而且,糧食就是機器油和電池,何況一死就不可能再去托生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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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山老師 ...... 提到...

小朋友們

非常歡迎留下一些推薦或批評喔

可以表達你的意見,也可以傳達你對同學的關心

匿名 提到...

很好看XD